&esp;&esp;姜敏握在掌中看一眼，皱眉，“这么多——便把姜姒送的内库算上也不够什么。”随手掷在案上，“北境军事，和民事保命的钱不能动，旁的不论哪一项先支过来用着。”

&esp;&esp;郭明玉为难道，“军民二项都不能动——难道动内廷和朝廷开支？”

&esp;&esp;“动不得？”姜敏不耐烦道，“先支过来用，过半月朕补与你。”便摆手，“去吧，叫林奔来。”

&esp;&esp;郭明玉应一声退走，出去传人。姜敏正盘算，林奔进来磕头，“陛下。”不等皇帝说话便酸溜溜道，“臣有日子不曾入凤台，竟有些生疏。”

&esp;&esp;虞青臣住凤台时，没叫外臣走动——姜敏不以为意，“妖僧查得如何？”

&esp;&esp;“那厮勾连官眷打探陛下身边诸事，已是实证如山。”林奔道，“只是近日臣审废帝旧臣，对妖僧还有收获。”

&esp;&esp;“什么？”

&esp;&esp;“那厮早在废帝之时便出入宫廷，深得废帝信赖——审出来的话头，居然是给废帝献了一副绝世神卷，城破时废帝亲手焚化祭与上天。”

&esp;&esp;“做甚？”

&esp;&esp;“上达天听。”林奔讥讽道，“既然能达天听——如何落得中京城破举火自焚的下场？”

&esp;&esp;姜敏冷笑，“旁人看着笑话一则，说不得姜玺还以为自己死了便得登极乐呢。”

&esp;&esp;“陛下圣明。”林奔忍住笑，“正是这个意思。”

&esp;&esp;“什么？”

&esp;&esp;“妖僧献的神卷，说是以火焚之可达天听——可在主人百年后携之往登极乐，肉身登仙。”

&esp;&esp;这话已是离谱了。姜敏皱眉，“姜玺出身皇家——什么画卷不曾见过，为何轻易被人哄骗上当？”

&esp;&esp;“臣已审过数人。”林奔道，“说得神乎其神，依他们的说法——画卷有一壁之巨，绘诸神降世降妖图，其间走兽飞禽花草树木，一任事物同活的一般无二，尤其那妖物，非但鲜活如生，还艳丽有如妖鬼，连江川河流都自生光辉，仿佛有神明主领。”

&esp;&esp;“活的妖物？水还放光？”姜敏便骂，“放屁，哪里有这等东西？”姜玺虽然同自己争位，毕竟兄弟，被个江湖骗子哄到这等不堪田地。“不必等，去拿下。”

&esp;&esp;“是。”

&esp;&esp;第63章 妖僧

&esp;&esp;姜敏一早起来，“徐萃。”

&esp;&esp;徐萃入内，“陛下怎的早醒？”又道，“奴婢记着时辰不会误——陛下再睡一时。”

&esp;&esp;“睡不着。”姜敏问，“可送来么？”

&esp;&esp;“是。”徐萃道，“一个时辰前刚到，五百里加急送过来的。”便走出去，捧一个朱漆木匣给她。姜敏接了，“去预备浴水。”等徐萃离开，用铜匙打开，简陋一页折纸卧在金碧辉煌的匣子里，看着有些格格不入。

&esp;&esp;姜敏握在掌中，慢慢读过，事无巨细说了陵水沿线诸郡水势及物资储备，和处置打算。姜敏飞快扫过，目光停在最后一句上——

&esp;&esp;臣心念陛下，刻骨入髓。臣旁无所惧，只身在外心如漂萍无所依附，每每辗转反侧，不得一安，臣乞陛下哀怜，赐臣二字。

&esp;&esp;聊聊数十字，姜敏来回看了三遍，握着折子往案边，竟没有在原折子上批复，另外取一本洒金折，朱笔勾出两个字。

&esp;&esp;徐萃走回来，“陛下，浴水得了。”

&esp;&esp;姜敏把折本放入匣中锁上，交给她，“现在便命五百里加急送往溏郡。”

&esp;&esp;徐萃从未见皇帝批复如此迅速，心中不安，“可是虞相在陵水有事？”

&esp;&esp;“是朕有事。”姜敏应一句，自往浴房方向去。t走两步又顿住，“前回姜姒送来——朕点了一个，董什么，命他进宫。”

&esp;&esp;“是。”

&esp;&esp;这一日是大朝，姜敏近午才回，入凤台便见男人一身薄薄的绸衫，拱手恭立阶前。姜敏瞟一眼，“谁许你入凤台？”

&esp;&esp;徐萃一滞，走上前道，“之前在凤台，奴婢以为——”眼见皇帝神气不善，“奴婢孟浪了。”

&esp;&esp;“远宫十三台寻一处暂住——闻诏入内。”

&esp;&esp;“是。”

&esp;&esp;姜敏盯着他，“你叫什么？”

&esp;&esp;“回陛下，奴才名董献。”

&esp;&esp;“董献。”姜敏点一下头，命徐萃，“给董献收拾，明日一早随朕出宫。”

&esp;&esp;“是。”

&esp;&esp;第二日姜敏仍然醒得很早。徐萃知道她在惦记什么，入内不等相问便道，“没到呢。”又劝，“寻常督抚也没有一日一折的道理。听闻四郡累日暴雨，虞大人说不得就在堤上，拟不得折子。”

&esp;&esp;“是在堤上……罢了……”姜敏沉默半日，“更衣——叫董献过来，随朕出宫。”

&esp;&esp;“是。”

&esp;&esp;林奔带内禁卫等在内御城外，见皇帝带个男侍出来，只略略瞟一眼，“陛下带他同去？”

&esp;&esp;“怎么？”

&esp;&esp;“没什么。”林奔立刻转了辞色，含笑道，“瞧着竟娇滴滴的，恐怕去不得辅察司狱。”

&esp;&esp;姜敏转头问董献，“会骑马吗？”

&esp;&esp;董献见御辇停在一箭地外，想说不会蹭个同辇，又恐怕惹恼皇帝被撂在此处，“殿下教导，六艺都熟的。”

&esp;&esp;姜敏点头，便自俯身登辇。林奔分一匹马给董献，御辇往辅察司去。姜敏在司衙下车，林奔原想着奉一回茶，被一口回绝。三人直入司狱。

&esp;&esp;辅察司狱在地下，是审案的地方，为图震慑，既黑暗又阴湿，刻意营造人间地狱的格局。董献被阴风一扑便忍不住退后一步，“怎的到牢里——”一语未毕被林奔冷冰冰一记眼神扫过，唬得闭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