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脑袋顶的手感很好,毛茸茸的,木遇春了一把,对她说:“放心吧,我可以的。”
&esp;&esp;唯因不自觉去蹭她的掌心,又点点头。
&esp;&esp;见她不再说什么,木遇春收回手,借着川录闲的力站起来,待她站稳,川录闲提溜起唯因,道了别往门外走。
&esp;&esp;“谢谢……”木遇春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,极小声地再道了谢。
&esp;&esp;庆幸那天晕在唯因身边,庆幸能遇见她们。
&esp;&esp;谢谢你们能陪我来到宜周,陪我找寻尽数掩埋在大雾里的过往记忆。木遇春从前不信神的,可现在她也无法控制地双手合十,祈求神明保佑她的恩人。
&esp;&esp;哗啦——
&esp;&esp;老旧的门被推开,发出刺耳的声音。
&esp;&esp;木遇春猝然从放空中回神,却看见川录闲和唯因并未走到门口。川录闲挑挑眉,又领着唯因走到木遇春身边。
&esp;&esp;用了很久的防盗门响了很久,伴随着一大串钥匙碰撞在一起的丁零当啷的声响,一只干瘦黑黄的手推开门,人却没进来,声音是抽多了烟的:“说好的二百哈。”
&esp;&esp;“说好的说好的。我扫一下码嘞。”
&esp;&esp;一声巨大的“微信收款两百元”回荡在楼梯间里。
&esp;&esp;随后又是一阵钥匙碰撞在一起的丁零当啷的声响,越来越远,从楼梯间逐渐盘旋下去。
&esp;&esp;“开个锁收二百,他怎么不去抢!我说你找什么开锁的,这门说不定一脚就能蹬开,二百可以买多少东西了哟。”中年女人的声音,听起来尖酸跋扈。
&esp;&esp;刚才给钱的男人敷衍着:“好了好了,进去进去。”
&esp;&esp;两人推搡着进了门,女人穿一件长款的棉衣,被洗得发白的黑色,下摆上有两个蝴蝶形状的补丁,是原本破了洞的地方用补丁盖上了,脚下是双杂牌运动鞋,黑面白底,单肩挎个仿皮的包,圆脸被冷风吹得通红。
&esp;&esp;男人矮瘦矮瘦,夹克上的毛领簇拥着他黑黄的皱纹满布的脸,三角眼里浑浊的眼珠在屋里四处看。
&esp;&esp;川录闲往前一步站在木遇春和唯因前面,不知道从拿摸出一支烟,没点,夹在指尖。
&esp;&esp;她沉了脸,眉眼间阴郁下去,和那瘦小男人对视的一瞬间,男人被意料之外的人吓了一跳,盯着她,警惕起来。
&esp;&esp;“你谁啊?”他往前几步,“怎么在这儿?”
&esp;&esp;没等川录闲说话,进门后就转进门口厨房的女人听到声音出来,看到自己老公和对面几个人,愣了一愣,而后哭嚎着向木遇春跑去。
&esp;&esp;“女儿啊、我的女儿,妈妈终于见到你了!我的女儿,妈妈这么多年一直想你,一直想你啊!”
&esp;&esp;她嚎啕着要去抱木遇春,川录闲微微回头,看见木遇春露出疑惑迷茫的神色,于是长手一伸,把哭嚎的中年女人挡住。
&esp;&esp;女人狂拍她的手臂:“你谁啊?!我看我女儿关你什么事!滚开、滚开!”
&esp;&esp;川录闲见过木遇春手机里的照片,照片上的阿姨是很温和的面相,和眼前这个眉眼嘴角上都刻着尖酸刻薄的可不是一个人。
&esp;&esp;于是她哪有乖乖滚开的道理,手臂一扬把吵闹的女人推开。
&esp;&esp;女人受了力,重心不稳往后退,后背砸到吃饭用的小木桌上,吃痛闷哼一声滑倒在地。
&esp;&esp;“老婆老婆!”瘦小男人忙跑过去,扶住自己老婆,转头对着川录闲叫骂,“你个不知名的小杂种,敢打我老婆!”
&esp;&esp;“说得跟就你有老婆似的,”川录闲开始胡编乱造了,手轻轻搭上木遇春的肩膀,偏头看她,“老婆,这二位是咱家亲戚吗?没见过啊。”
&esp;&esp;“没见过。”木遇春偷眼去看旁边坐到小凳子上看指甲的唯因,见她没什么反应,才回答。
&esp;&esp;“那这不私闯民宅吗?赶出去赶出去。”
&esp;&esp;“木遇春你个没良心的,亲爹亲妈不认了还搞同性恋!你跟个女的在一起像什么话!我看是木红霞那个贱人把你带歪成这样的,我要早知道,我当初就该把你带在身边,把你带在身边养大不让你走歪路!”
&esp;&esp;女人坐在地上呜呜哭起来,眼泪滑过她饱经风霜的脸颊。
&esp;&esp;听到妈妈的名字,木遇春骤然心惊,她无意攥紧了川录闲的衣角,捏在手里当一根救命稻草。
&esp;&esp;川录闲动动脖颈:“吵死了。”
&esp;&esp;空气霎时静默。
&esp;&esp;刚刚还在嚎啕大哭的女人突然噤声,却依旧还是哭嚎的动作,片刻之后她意识到什么,哭喊的神情消了,恐惧惊诧从脊骨一直攀爬上她的眼睛,在双眼中显露出害怕至极的神色。
&esp;&esp;她摸着自己的喉咙,期待能从里面发出哪怕一点声音,但她整个人似被投进真空,任凭她再用力去撕扯喉咙都像是在演哑剧。